兩人起身，冷霜微微一笑，“若是平時我是不會信任別人的，一切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穩妥的。”冷霜為蕭景琰主動倒了杯茶，“我以茶代酒，預祝殿下心願達成。”

靖王看了看冷霜，一口喝盡。“既然冷霜姑娘不願信別人，又為何今日說與我聽。”

“請殿下以後叫我冷霜即可，我本是不願插手奪嫡之事，畢竟我此來的目的不在此。只是先生病重又因最近朝堂的事不能好好修養。冷霜只好橫插一杠，既然插手此事，便不能不與殿下您相告。我們時間急迫一步不容有錯，讓殿下胡亂猜測不如據實相告。”

“呵呵，你和蘇先生都是善使計謀的人。我這樣的性子怕是很讓你們頭疼吧。”靖王自嘲一笑。

“靖王天性直爽，若是先生必然不舍得靖王您違背良心去陰謀弄權，一切自是有他即可。”冷霜看看靖王有些尷尬的臉勾起嘴角又言道，“可冷霜舍不得先生勞累，所以我們的事還是先不要告訴他為好，免得他為你擔心。”

“我不明白，我與蘇先生之前從沒見過，你為什麽覺得他幫我理所當然。”靖王嚴肅的看著冷霜。

冷霜垂下眼眸，“先生的心思我也只能窺探一二，但是我信他說的每一個字，也願意不管生死的跟隨他，時間會是最好的答案，無需問我。”冷霜隨即話音一變，“殿下，如今朝堂形式已經大變。譽王的慶國公，太子戶部的樓之敬、禮部的陳元直都已經下臺。我想知道若是吏部和刑部換人，殿下想讓何人上位或者說殿下認的兩部中的何人。”

“兩部，吏部何敬中的兒子在楊柳心打死文遠伯的兒子，他獨子被判斬刑後就臥病在床，今後可能無力掌管吏部。但是刑部齊敏是何等聰明狡詐，豈會簡簡單單被趕下戶部。”

“呵呵，不怕神一樣的對手，就怕豬一樣的隊友。今日有消息稱譽王府的人暗地裏尋找流浪漢，怕是病急亂投醫，只是可憐了齊敏受連累。”

“你是什麽意思？”靖王看著冷霜，對她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非常疑惑。

“殿下就會就會明白，這可是一出好戲。現在還是說說殿下覺得誰能當這兩部之首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說我想讓誰做誰就能上位，這吏部和刑部何等重要，父皇也不能一下就拿定主意，又怎能我說了算。”

“事在人為，殿下不妨說說。”

靖王無奈的搖搖頭，“我也是最近認得幾個朝中大臣，其中就有刑部蔡荃和吏部史元清，他們二人都是肯幹實事剛正不阿之人，因為不願黨附至今難以被提拔。”

“殿下不就是他們的伯樂，怎能說無人提拔？”

“我？哈哈。。。”靖王哈哈一笑。“在父皇面前我說十句也比不上皇兄們的半句，如何還成了他人的靠山。”

“這就要看殿下了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。在兩個都深受寵愛的皇子中難以抉擇時，正好需要人稍稍提點一下。殿下便可掌握這個時機，在陛下被太子和譽王吵得昏頭昏腦的時候，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會變成關鍵。”冷霜一笑，“蔡荃和史元清都是清流，你又不能被太子和譽王註意，現在不可過往甚密。這是一個方子，蔡荃最近因為腿病已經請假多日。殿下可以將方子給沈追，怎麽殿下這般不高興。”

“兩位大人都是當真心相對的人，我蕭景琰卻要做個虛情假意的人，有目的的施恩。”

“殿下一不害他，二不求他。只是送些人情就是偽君子了？”冷霜站起身看著院中蕭瑟的景色。“你知道嗎，我為了今天，為了覆仇。”冷霜走到蕭景琰身邊伸出自己的手，手心向上。“我與你都是殺過人的，你殺人是為了大梁國百姓的安定。是無罪的，是人們心中英雄。而我殺人卻是為了活著，為了報仇，我在這世間是有罪的，恐怕的壞人。殿下您小小的幫助了蔡荃，沒有利用他去做壞事，還算不上偽君子。”

蕭景琰看著冷霜白皙修長的手，有些出神。他想起了那天在校場上意氣風發的冷霜，如今的冷霜雖然表現的冷酷，但是眼中的哀愁卻是遮掩不住的。蕭景琰伸手抓住冷霜的手，剛想說話卻被冷霜手上的溫度嚇了一跳，“你穿的這麽少溫度卻這麽高，是不是受了涼有些發熱。”蕭景琰趕忙脫掉披風披到冷霜身上。

冷霜低頭看著身上的披風，“殿下總是這麽容易跑題嗎？”冷霜擡起頭冷著臉看著蕭景琰，“我和你只是合作關系，至於我熱不熱冷不冷與你靖王殿下無關。”

蕭景琰放開冷霜的手，“你為什麽總是帶著面具，一張是冷臉一張是笑臉，到底哪一個才是冷霜你自己。”

冷霜將方子從桌子上拿起來放到蕭景琰手中，冷冷一笑，“只要能讓我達到目的便好，表情的真假又有何妨，像你這樣的皇家貴胄，如何能知道我們這些逆犯的兒女要面對什麽。你此生不會懂我，也無需懂我。”說完脫下披風還給靖王，轉身向書房外走去。

“等等。”靖王右手緊緊的抓著披風看著冷霜，冷霜並沒有回頭。靖王說道，“你說的我會做到。”

冷霜微微點頭，一言不發的消失在院中。靖王將披風拿到眼前，“冷霜。”說完冷霜的名字，靖王擡頭看到了墻上的那柄弓。他走過去看著它，笑著說，“小殊，你總說我一根筋，現在又有人被我氣壞了。可惜我已經在不能介紹你們認識，不然你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。她在校場時和你一樣張揚，腦子也和你一樣聰明。你說我能信她嗎？小殊，我想信她，十萬冤魂的血債背在身上有多麽沈重可想而知，讓也我對她又憐又怕。”

門口傳來腳步聲，“靖王殿下，盟主請您一見。”

靖王疑惑的看著黎鋼，“你家先生不是應該在休息嗎？”

門口行禮的黎鋼遲疑一下，“盟主還沒有休息。”

靖王跟著黎鋼再次去往梅長蘇的臥房。

梅長蘇此時靠在床頭，臉色比剛剛有些好轉。他皺著眉頭不語，見靖王進來也沒有行禮，“殿下，霜兒年齡尚小，我又對她疏於管教，有什麽頂撞殿下的地方還望殿下不要計較。”

靖王坐到梅長蘇床邊，盯著梅長蘇看。梅長蘇心中發毛，以為冷霜將他的身份透露給了蕭景琰，一時也不敢說話。

靖王將梅長蘇打量了半天，“先生有何魅力，讓冷霜只將先生看透了一兩分就敢生死相托。”

梅長蘇聽完直接咳嗽了起來，靖王趕忙幫梅長蘇遞水，梅長蘇輕輕一笑，“也許因為我們都是一類人吧。”

“我以為是因為蘇先生的才華和心性，沒想到答案只是一類人。”靖王把杯子放回桌上。

梅長蘇看了看靖王，此時心中明白靖王還不知道他的身份。心事一落便生出來捉弄靖王的念頭，“霜兒那丫頭不顧禮法隨性而為，縱是先賢面前只怕她也敢出言不遜，又何來仰慕才華和心性一說。”梅長蘇看看靖王一本正經地說，“她不會也訓了殿下吧。”

靖王臉頰發紅，不自在的幹咳一聲，“先生恐怕已經知道她說了什麽吧。”

梅長蘇搖頭，“我雖然善使計謀，但是對這個隨性而為的冷霜毫無辦法。”

靖王自嘲一笑，“我一直堅持做事光明磊落，卻原來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傻子。明明是別有用心的結交，在冷霜嘴裏卻成了功大於過的好事。”

梅長蘇看著糾結的蕭景琰，“殿下，不必將此事放在心裏，賢士千言卻不能事事套用，每件事每個人也有不同的理解。做上位者恩威並施讓下屬忠心是正常，體貼下屬真相相待也是正常。”

梅長蘇微微一笑，“靖王若是生氣，改日讓冷霜親自去府上賠罪。”

“為何不是現在。”靖王看著一副病容的梅長蘇。

黎鋼此時不小心笑出了聲，見靖王看他，低頭說道，“冷霜姑娘剛剛直接出府去了，盟主才重新請殿下過來小坐，現在飛流還在大門口看著呢。”

靖王展顏一笑，“即是如此，這上府請罪還是算了。直到今日戰英都不願來先生的蘇宅，若是她再去幾次，我的靖王府的人恐怕就剩不下幾個了。”

梅長蘇也搖頭不語，靖王看看桌邊的藥碗，“先生也不要太過操心，這幾日應該安心養病才是。既然我蕭景琰已經決定奪嫡，自然不會身處事外。”說完起身行禮，便要告辭。猶豫了一下，“書蘇先生，你知道幽冥谷具體在哪裏嗎？”

梅長蘇看著蕭景琰，目光深邃，手指不停搓動，“幽冥谷就是江湖人也不知其具體地點，霜兒也從不提起過去的事。”

蕭景琰臉色變得沈重，“究竟是什麽地方會造就出這樣一個冷霜。。”

梅長蘇看著桌上的藥碗有些出神，“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，殿下不必心急。”

靖王點頭，“蘇先生說的沒錯，還有剛剛在書房我發現冷霜有些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風寒，正所謂醫者不自醫，蘇先生還是找大夫給她看看。”

梅長蘇點頭表示明白。

“那先生就休息吧，我過幾日再來。”

靖王走後梅長蘇看了看黎鋼，“你覺得靖王這次進來與平日有何不同。”

“好像脾氣好多了，話也多了。不僅關心冷霜，還在書房中好像在和墻上的弓說話。”黎鋼慢慢回想著今日靖王的變化。

梅長蘇低聲說道，“墻上的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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